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亮白的燈光籠罩而下,整個會場只剩下中央的看臺還亮著。輕緩的音樂響起,流暢悅耳的曲調充滿了古地球的韻味。

那是還沒有進入星際時代時,耀眼而璀璨的古文明伴隨著悠揚的音符緩緩傾瀉而出。

隱隱有驚呼聲在臺下響起。

許凝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,似有所感看向霧蒙蒙的亮光處。

寬闊的展臺上升騰起淡淡的白霧,接著從兩旁邁上幾抹纖細的人影。淺藍色的裙擺在白霧中影影綽綽,恍若仙人。

前調過後,樂曲激昂起來,富有節奏感的曲調配合著舒緩的譜子一點點蔓延整個大廳。

細微的討論聲也完全消失了,人群安靜下來,眨也不眨地盯著看臺上緩緩出現的人影。

高挑修長的影子,古地球時的衣著,深藍的長衫隨意穿在身上,在一片白霧中慢慢走出。

曲調重新變得悠揚。

喧嘩聲四起。

“這是...這是那個人!那個明星!”

“是池星!他好火的!”

“他每次比賽舞臺我都看的,風格很多,跳的也很好,特別能調動情緒!”

“學校竟然請了他,他現在已經很少出現在這種場合了。不過他好像之前就是我們學校的學長......”

許凝擰了擰眉,緊緊盯著漸漸走到舞臺中央的男人。

長身玉立,筆直如松,一行一動間滿是風華萬千。

是池星。

感受到身邊兩人的註視,許凝嘆了口氣,苦笑一聲,“星星來了怎麽也沒和我說一聲。”

池月抿了抿唇,背在身後的手指捏緊,“也沒和我說。”

紀望悄悄往後退了半步,看了眼正隨著隱約起舞的Omega,再看了眼許凝,淡淡道:“是不是因為視頻的事。”

視頻?

一石驚起千層浪。

許凝轉身,猛地看向紀望,眼神銳利,“什麽視頻?”

池月也一臉懵懂,同樣疑惑地看向她。

紀望吐出一口氣,仰了仰身子,看向許凝,表述清晰,“最近在星網上很火的一段視頻,是軍訓時候你和池月一起操控機甲的監控視頻。”

“監控視頻?”許凝再看了眼紀望,“我們軍訓的時候開了監控?”

紀望點點頭。

“一直都開著的,我以為你們知道。每一次軍訓都會留檔,方便學生們課下學習,就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麽,視頻流傳出來了,在星網上掀起不小的熱度。”

池月呆了一下,往日冷靜的眸子也罕見地浮現驚慌,“網上的視頻是完整的嗎?我和學......許凝?”

許凝也明白過來,她在腦海中迅速略了一遍當時的情況,從兩人的閑聊到一起示範,無數細節從腦中劃過。

她也突然明白池星這幾天的異常是因為什麽了。

許凝偏頭,避過了池月的目光,看向正在翩然起舞的池星。

這道曲子悠揚歡快,節奏悅耳,按理說是讓人愉悅的調子。但是,許凝卻莫名察覺出淡淡的悲哀。

池星一向是喜歡熱烈張揚的舞蹈,比賽時也喜歡節奏強、鼓點快的曲子,臉上畫著濃妝,跳起來嫵媚歡快。

然而現在,他動作舒緩,舞姿柔軟,精致的面容卻被隱藏在白霧中,看得並不真切。

像一只引頸受戮的鹿。

許凝被自己的比喻嚇到。她站在人群側方,不是個欣賞的好位置,隨著音樂搖晃的觀眾們總會巧妙地遮擋住她的視線。

“你先別緊張,軍校自動攔截了星網信息,都是過篩的。池星他可能只是誤會了,不會有什麽的。”紀望見許凝表情凝重,勸阻道。

“是啊,我會跟池星解釋清楚,我們本來也沒什麽。”池月也開口,目光一錯不錯地緊緊盯著許凝。

“你們不了解他,他這人眼裏容不得沙子,人也沖動,我怕他情緒不對,做出什麽傻事來。”

許凝語氣焦急,引以為傲的冷靜消失不見。

她一點也不想池星因為誤會而做些什麽。許凝心裏懊悔,如果她早一點察覺池星消極的情緒,就不會這樣了。

他一定早早就看到了視頻,從視頻流傳出來到現在,這麽多天他都在等她解釋。而她卻完全不知道,甚至沒有問一句“怎麽回事”。

簡單地把這一切都歸因於Omega的發.情期。

而更讓她覺得恐慌的是,在紀望提到星網上的視頻的時候,她下意識地認為池星會誤解她和池月的關系。

可是明明,那段視頻可以用很多種理由解釋,AO關系只是其中一種可能。

她卻下意識的......

想到這裏,許凝終於用餘光看了眼池月,卻又正巧和他的目光撞上。

那雙漂亮的金眸在昏暗中顯得更加明亮。明明是和池星相似的眼型,卻沒有人會混淆兩人。

清冷的,沈靜的,淡漠的。

許凝吐出一口氣,收回視線,重新看向池星,沒有註意到那雙驟然暗下去的金眸。

一曲終了,池星坐在舞臺中央,長腿橫著劈開,上本身挺拔筆直,那抹深藍成為舞臺上最大的亮色。

掌聲雷動。

大廳的燈重新亮了起來,暖黃的燈光和潔白的燈光並不相融,兩相對立。

池星站起身,深藍的長衫裹住纖細的腰肢,許凝終於看清了他的面容。

他畫著淡妝,並沒有往日艷艷如玫瑰的熱烈,反而純粹幹凈如靜蓮。

許凝起身,向旁邊走去,打算等池星下臺第一時間攔下他,跟他解釋清楚。她動作的同時,一直沒有出現的李校長晃著胖墩墩的身子上臺了。

他罕見地穿了軍裝,徽章加身,也把他襯托得有幾分年輕時的銳氣。

李校長笑瞇瞇地咳了咳,會場安靜下來。他從池星旁邊經過,輕輕扶了扶他的胳膊,把池星往前帶了帶。

“這次迎新晚會,我們邀請到了現下名聲大噪的池星,他也是咱們學校畢業的優秀學生。”

“你們看,在這裏聚集了多少優秀學生。上午時候給我們做分享的許凝少將和池月研究員,一個作戰技術系,一個機甲設計系。晚上一直很少出席現場活動的池星也來了,今天確實是個好日子啊。”

一道白色的燈光很巧妙的,順著李校長的話頭搭在了許凝和池月身上。

這下子,三個人都籠罩在白光下。

李校長在上面侃侃而談,口若懸河,大肆誇獎許凝三人優秀卓越。他笑瞇了眼,滿心想著這又會是很好的招生宣傳。

星網的視頻還會再火一把。

許凝捏了捏拳頭,身子一動不動,目光越過人群看向仍然站在舞臺上的池星。少年衣著單薄,潔白耀眼的舞臺燈在他周圍,襯得他更加膚白貌美。

許凝甚至可以清楚地聽到身邊垂涎欣賞的聲音。

Alpha確實是一種奇怪的生物,許凝在這一刻才發現,原來自己也有占有欲。

池星和李校長之間隔著兩個人的空間,他面帶微笑,張揚如帶刺的玫瑰,於風雨中接受世人的批判欣賞。

從上臺起,他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後的許凝,他的Alpha。

修長的身材,完美的五官,優雅的談吐,溫潤如玉地拒絕一個個Omega的示好。她舉著酒杯,微笑著和身邊人碰杯歡笑。

池星做了幾個深呼吸,想要平覆急促跳動的心臟,手指已經緊繃著糾纏在一起。他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,哪怕是第一次登臺演出,也沒有緊張得手心冒汗。

想到他打算做的事,池星抿了抿唇。

偏粉的下唇被牙齒輕輕咬住,留下淡淡的印子。

藍牙耳機裏是經紀人急切的勸阻聲,聲嘶力竭,仿佛他要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一樣。

池星淡淡一笑,對李校長點了點頭,微笑上前。

燈光隨著他的動作而動,雪白的光圈出現在他腳下。池星低頭看了一眼,揚起眸子看向臺下,看向他剛剛一直回避的熾熱目光。

“你們好,我是池星。雖然早就從學校退學了,但是首都軍事學院仍然教給了我很多東西,讓我明白很多道理。”

他輕聲細語,嗓音無意識地拖長,甜膩得仿若撒嬌,卻在一點點打李校長的臉。

他不是優秀畢業生。

許凝被他戳到,迅速理解了他話裏的意思,無聲地笑了笑,溫潤的眸子變得寵溺,隔著人群看向被擁簇在中央的池星。

他還是那麽可愛,那麽睚眥必報。

在軍校生活裏,池星沒有任何值得懷念的地方,除了許凝。

池星沒有去管身邊幾乎要在他身上戳出洞的視線,亮晶晶的雙眸看著許凝,耳機裏的呼喊聲已經變成了哀求。

池星卻不為所動。

對不起,允許他再任性一次吧,最後一次。

這次如果賭輸了,他就再也不任性了。

池星遮住眸中覆雜的神色,伸手把耳機摘下,世界終於清靜下來。

“最後,也借著學校迎新這個機會,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件事。”清甜的聲音借助麥克風傳出去很遠很遠,從舞臺中央延伸到大廳門口。

許凝瞇了瞇眸子,心跳聲越來越急促。

第六感在告訴她,池星接下來要說的事情跟她有關。

因為高度的原因,池星可以清楚地看到臺下人的表情,雖然並不細微。

他能看到許凝擡起的頭,他能看到池月看向許凝的眼。

就在他說出口的那一刻,池月看向了許凝。

不是刻意的,他知道,只是本能。

池星淡淡一笑,微彎的眸子亮晶晶的,卻盛滿了悲傷。

“大家可能對我有一些了解,我出道多年,也說過自己有Alpha,只是沒有公開過自己的Alpha是誰。”

“現在,我有點想說了,也算是給喜歡我的朋友們一個交代。許凝是很優秀的軍官,也算是我的學姐,雖然只上了幾年。”說到這裏,他有些害羞的笑了笑。

喧囂聲四起,遠比方才看到池星時的歡呼還要強烈。

許凝楞在原地,池星繼續說了什麽她已經聽不清了,耳邊全是他那聲“我的Alpha名字叫許凝”。

“許諾的許,凝心的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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